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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日子,朱大山局长去世了,和人们常见的“大人物”去世场景截然不同,没有络绎不绝的吊唁人群,没有堆满大院的花圈、挽幛,没有回荡在上空的缠绵哀乐,更没有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……,总之,葬礼显得颇为冷清,异常凄凉和枯寂,天空阴沉得如同墨汁染过,现场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在心头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周围一片死寂,充满着沉重和哀伤,仿佛全世界都停止了转动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。
朱大山局长今年52岁,正是年富力强的大好年华,却英年早逝。应该感到遗憾和惋惜。据朱大山家里人说,朱大山局长纯粹是让市委办公室主任毛才旺气死的,这话似乎有些道理,但也不全是。人常说“性格决定命运”、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”、“一个巴掌拍不响”,朱大山自身也存在许多不可推卸的问题。
朱大山和毛才旺是我们村目前最大的两个“官”。村里人最清楚,1991年,他们两人同时参加高考,毛才旺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国家重点大学,朱大山则以较高的分数走进了我省一所普通高校。经过四年深造,1995年,他们两人大学毕业,毛才旺分配到我省一家重点国营企业办公室工作,朱大山的叔叔当时担任市委常委、组织部部长,因有这层社会关系,分配到我们县县政府办公室工作。
说实话,以前,朱大山和毛才旺两个人个人关系非常好,既是一个村,又一块从小学念到高中,虽然毛才旺比朱大山学习成绩好一些,但朱大山家经济条件远比毛才旺家强,而且,村里就他们两个“秀才”,他们有共同语言,能说在一块。因此,上大学期间,每年放假回来,毛才旺经常会去朱大山家,两个人在一起谈学习、谈工作、谈婚姻、谈人生……有时候,他们聊的时间长了,到了吃饭时间,朱大山父母就留毛才旺在他们家吃饭,开始,毛才旺还有些不好意思,就会说:“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”
朱大山父母就会说“才旺,到了咱们家,你还这么客气?你和大山就像亲兄弟一样,在我们家吃顿便饭,无非我们多加双筷子,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。以后,跟你父母说,到了饭点,如果你不在家,知道你在这儿,他们尽管吃,家里不用等你吃饭。”
恭敬不如从命,从此以后,毛才旺到了朱大山家,就真像到了自己家一样,该吃就吃,该喝就喝,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。
有一年春节期间,毛才旺到朱大山家串门,正好在市委当组织部部长的朱大山叔叔也在,听朱大山介绍后,毛才旺自然主动向朱大山叔叔打了招呼。
朱大山叔叔虽然和毛才旺是一个村,但因家住在市里,一般很少回来,只是听朱大山说过他这个同学,但对毛才旺并不真正了解。今天看到毛才旺,小伙子长相俊美绝伦,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,有棱有角。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,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,让人不敢小看。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,一双剑眉下戴着一副眼镜,充满了文人气质,高挺的鼻子,厚薄适中的嘴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。举止端庄,彬彬有礼。虽然言语不多,但说话恰到好处。朱大山叔叔在官场多年,一眼就看出毛才旺是个可造之材。这时,朱大山也看出了叔叔对毛才旺的欣赏,顺口对他叔叔说道:
“叔叔,毛才旺是我最好的同学、朋友,我们俩从小就像亲兄弟一般,他分配在省城企业工作,您看,能不能想办法把他调回到咱们县里,他妈妈身体有病,回来照顾家里也较为方便。”
“小伙子不错,是个好苗子,如果有机会,我尽量想办法。”朱大山叔叔心里对这个英俊的小伙子非常欣赏,好好培养,前途无量。如果能调回来,他也便于照应,恰好侄子朱大山向他请求,因此,顺坡下驴说道。也送了侄子空头人情。
“谢谢叔叔。”毛才旺当然求之不得,听了朱大山叔叔的话,心里乐开了花。真是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”,听人说,在官场,“年龄是个宝,文凭少不了。德才作参考,后台最重要。”贵人相助,能得到市委组织部部长的应承,调回来肯定八九不离十,心里别提多高兴。因此,他满心欢喜地跟着朱大山,称呼其叔叔。
光阴似箭,日月穿梭。很快两三年时光过去了。“朝里有人好做官。”朱大山凭着叔叔的关系,从县政府办公室干事提拔到县水利局担任纪检书记,毛才旺也在他们单位提拔为副科级领导干部。经过朱大山叔叔的精心运作,毛才旺也顺利从省城企业调了回来,也分配到我们县水利局(和朱大山一个单位)担任副局长。两人都是副科级干部,旗鼓相当。在官场,级别一样的领导,排名很重要,那位领导排名在前,说明哪位领导影响重要些,实权大一些。说话有分量些。在政界,别看平常一团和气,其实,官场如战场,个个勾心斗角,尔虞我诈,人人用尽心机,玩弄权谋。毛才旺的到来,这可难倒了水利局长。这俩尊大神如何排名?他们同是副科级干部,如果按照到单位时间,朱大山自然排在毛才旺前面,但如果按照党政干部排名惯例,毛才旺自然排在朱大山前面。两人谁前谁后,给他出了不小的难题。
水利局长十分为难,他知道,按照党政干部排名惯例,势必得罪朱大山,朱大山他不怕,但他叔叔万万不可得罪,要调换他这个水利局长的“乌纱帽”,对朱大山叔叔来说,那可是分分钟钟的事情,易如反掌;当然,毛才旺也不能得罪,这位从省城刚调回来的科级干部,是蛇是龙,背后靠山尚不知道,听说他还是在国家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,前途不可限量,如果那一天成了自己的上司,岂不给自己“小鞋”穿穿?
万般无奈,解铃还需系铃人,局长只好硬着头皮,去征求毛才旺的意见,毛才旺考虑自己能顺利调回来,主要还是朱大山叔叔的功劳,“滴水之恩、涌泉相报”,怎么好意思和朱大山计较排名前后?因此,顺口对局长说道:
水利局长听了毛才旺副局长的话,如释重负。连忙为毛才旺竖起了大拇指,夸赞道:“你到底是省城出来的干部,见过大世面,心胸就是不一样。真是高风亮节!”局长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,嘴里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水利局长确定了领导班子排名顺序,可以说以后局里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,比如主席台上领导座位安排、公车谁优先使用、吃饭时他俩的座位顺序,都不成问题,迎刃而解。
说起来话长,现任水利局长姓胡,是原来的水利局副局长。听说原来的水利局书记姓王,水利局书记也姓王,因为和王姓书记经常闹意见,尿不到一壶。因王姓局长靠山硬,连襟是市长,爱喝酒,人称“斤八两”,白天工作,见到老百姓经常称呼“乡里乡亲”。但到了晚上,被狐朋狗友们经常拉到县里到一家“笑脸迎宾”的饭店里狂饮,因此,老百姓这样调侃王姓局长“白天乡里乡亲,晚上‘笑脸迎宾’,美咋啦!”。王姓书记自知斗不过胡局长,假称有病,长期不上班,反正工资也不少拿一分,只要局里没有电话,他整天闲在家里当‘自由人’。 有一年山洪爆发,局长、书记因为长期闹矛盾、意见不统一,因防汛措施不得力,耽误了最佳救灾时间,造成183名村民重大死亡事故。事后,国家相关部门进行追责,省、市、县有关领导给了相应的纪律处分。县委书记作了深刻检查,给了严重警告处分;县长就地免职。水利局王局长因严重失职,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还有别的违背法律规定的行为,进了监狱。当时我们县民间盛传这样一句顺口溜:“咱县县长书记干不干,县里水利局长说了算。”
胡局长临危受命,初生牛肚不怕虎,为了尽快做出政绩,水利局常常干些费力不讨好的工作,因此,局里传言:“走了两个‘王八蛋’,来了一个胡毬的干。”蛮干归蛮干,事情都是一分为二,对于老百姓来说,胡局长热与表现,云里雾里,不按章法,前车之鉴,极容易出事。一旦马失前蹄,后果不堪设想;但对于县里领导来说,胡局长富有魄力,敢想敢干,雷厉风行,勇于担当。大概是胡局长官运好,在水利局极短的时间,工作不仅没有出过差错,而且成绩非常显著,水利工作在全省搞得有声有色。多次受到县委书记、县长和上级领导的表扬和肯定。很快,得到了提拔重用,到县政府担任副县长。
自毛才旺到水利局工作后,因排名在前,在各种公共场合,朱大山长期处在强势地位。毛才旺心知肚明。一种原因是朱大山的叔叔把自己调了回来,他从心里感恩朱大山;另一方面,源于毛才旺个人修养,做人比较低调。倒是朱大山,仗着叔叔掌握实权,根本就没有把局长放在眼里,常常干些非常出格的事情。胡局长怀恨在心,碍于朱大山叔叔的情面,一直记在心里。胡局长升任副县长后,组织要求他在局里班子成员中,推荐一位班子成员担任局长,胡局长强烈推荐毛才旺。这令组织大失所望。如果他推荐朱大山,他们也好向朱大山的叔叔交差,也便于为他们自己今后提拔铺平道路。但朱大山“烂泥扶不上墙”,但扶不上墙,也得扶,不然,影响了自己的大好前程。只好把朱大山副局长提拔到县档案局担任局长,虽然不如水利局,但毕竟也是正科级单位。总算照顾了朱大山叔叔的情面,抚平了朱大山的个人情绪,平衡了各种关系。可谓皆大欢喜。
“天有不测风云”,县委办公室主任因意外去世后,县里很多正科级干部开始蠢蠢欲动,动用各种关系谋取这一个位置,当然,包括朱大山、毛才旺等,论才能,毛才旺最适合,相貌堂堂,一表人才,工作上的能力强;论靠山,谁也比不上朱大山。他叔叔比县委书记、县长更有实权。有关局长们八仙过海、各显神通。有的找各种各样的关系、靠山;有的靠金钱开路,疯狂贿赂有关领导;有的努力工作,凭扎实工作业绩感化县里主要领导。毛才旺认为,自己唯有靠真本事,才能赢得县委书记的芳心。因此他整天踏踏实实工作,保质保量地完成县领导交代的各项工作任务。而朱大山,则乱了分寸,整天开着车,经常到市里找叔叔商量。当时他征求叔叔意见,问需不需要给县委书记送厚礼?叔叔说,“县委办公室主任是县委的“大管家”,需要很强的综合协调能力,县委书记起决定作用,这事我可以向你们县委书记打打招呼,但能否办得成?还是未知数。你该走什么礼节,你自己考虑?”
官场风云变幻,朱大山从市委组织部回来不久,省委组织部一纸调令,把他叔叔提拔到了省委组织部担任政策法规研究室主任,虽为正厅级干部,但体制里的人都知道,官职升了,实权小了,属于明升暗降。人们纷纷推测,大概是他叔叔年龄大了的缘故,车到码头船到岸,走进了“二线”。
叔叔到了省城,朱大山元气大伤。但他叔叔临走时,告诉他,他想到县委办公室担任主任一事已经给县委书记打过招呼,不知县委书记还给不给他这个原市委组织部部长的面子?只好听天由命。朱大山心想,县委书记应该会给吧,因为叔叔虽然权利小了,但毕竟还是“官升半级”,而且还在组织部系统内。于是,他想,自己还是要作最后的冲刺。当然,要冲刺,必要的人情礼节不能少,不能太小气。礼是一定要送的,尤其是叔叔已经调走,更要送上厚礼。“宁可多送点,绝不因送礼少耽误了前程而后悔。”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,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。
朱大山心想,在县里,县委书记是“一把手”,而且这次是选县委办公室主任,县委书记起着举足轻重的决定作用。尽管因叔叔的关系,他本人和县委书记并不陌生,但毕竟他们是上下级关系,有求于人。如果叔叔还在市委组织部长的位置上,他当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可能性极高,因为他本来就是正科级,平级调动,县委书记“不看僧面看佛面”,会给叔叔这个面子,但目前,叔叔已经离开市委组织部部长的宝座,县委书记还会照顾他这层关系吗?他百思不得其解。算了,听天由命。一天傍晚,他从家里拿了一箱茅台酒,十条大中华香烟,放进了小轿车后备箱,往一个空信封里放了3万块钱,装进了上衣口袋。开上轿车,直接向县委书记家的方向扬长而去。
县委书记家住在县委家属院,这个家属院住的都是县里的正县级领导及家属,朱大山认识一些,有的还很熟,见面经常打招呼,因此,不便白天去,免得见到彼此尴尬。晚上去就不一样了,几乎碰不到熟人和领导,即使不小心碰到,趁着夜色打掩护,装作没看见。其实,谁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只是不便于把窗户纸捅破。朱大山把车停在人们不易看到的地方,因为县城不大,他的车大部分领导都认识。他先步行到县委书记家门口,听见屋里有人说话,当然不便进去。于是,他重新回来,走进驾驶室,放下一半车窗玻璃,眼睛观察着县委书记的家门动向。
不一会儿,朱大山听见县委书记的家门响了,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男一女,从家里走了出来,那男的,长得五大三粗,说话嗓门山响,他知道,那是县教育局局长,说不定也是奔着县委办公室主任位置去拜访县委书记而来的;那女的,长得身材匀称,婀娜多姿,说话温文尔雅,柔声细语,朱大山见过一次,那就是县委书记的爱人,非常有修养,是县民政局副局长。只听教育局局长对县委书记爱人说:“文局长,外面天冷,您赶紧回去,我的事情,以后就要多麻烦您和书记了。”
“那肯定,我以后会常来的。”教育局局长一边说着,一边走到门口他的车旁。司机打开车门,钻进车里,扬长而去。
朱大山一看时机已到,他迅速走下车,快速从车后备箱拿出中华香烟和茅台酒,现金早就装在西服上衣口袋里,大步流星地走到县委书记家门口,按响了门铃。门铃响过三下,听到了县委书记爱人悦耳的声音:“谁呀?”
“嫂子,是我,朱大山。”县委书记比朱大山大十来岁,县委书记爱人明显比朱大山小些,但处于尊重,朱大山还是称呼其嫂子。
“别人托我给书记捎回来东西,我送过来了。”这样说,明显是为了避嫌。其实,绝大多数人一听,自然知道是送礼来了。
“是你啊,大山,来就来吧,还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?”因为认识,走到院里,县委书记爱人小声说道。
“书记常常关照,一点心意,不值几个钱。”朱大山一边走着,一边说着,就到了客厅。
刚进屋,县委书记就迎了上来。说道:“朱大山,你搞什么名堂?笑话,到我这里来,还需要你拿东西,真是太见外了。”
“不是,书记,这是前年,我叔叔从市里回来,茅台酒和烟是送给我爸用的,我爸没有用,我特地拿给您。”朱大山特地把叔叔说出来,其实就是提醒县委书记别忘记他叔叔这层关系。
县委书记是何等聪明,心想,你叔叔现在已经是日落西山,还提他来做挡箭牌。你一进门,我就知道你是干什么来了。少在我这里装腔作势。心里虽然那么想着,但嘴里却说道“你叔叔可是我非常佩服的领导之一,在我们市,那口才、那眼光、那魄力,可以说绝无仅有。这次提拔到省委组织部,是众望所归。这段在省城还适应吗?见了他,一定代我向老领导问好。”
“学习我什么?你叔叔老领导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,我们若能够得到老领导哪怕是三分之一的真经,将来前途将会不可限量”。在领导亲人面前竭尽吹捧老领导,更是县委书记的看家本领。
“没有,现在办个事情真难,一个小小的县城,手眼通天,水浅王八多,县委办公室主任这个小小的位置,首都北京竟然有些领导都给我打来电话,难啊,你叔叔朱部长推荐你,也给我打过招呼,你告诉他,我一定会放在心上,原则虽然重要,但我们之间不是一般的交情。当然,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,告诉朱部长,我一定会竭尽全力。”
其实,县委办公室主任人选已经定了。但为了照顾落选者朱大山的情绪,其实就是考虑到朱大山叔叔朱部长的心里平衡。县委书记才没有说出。县委书记的几句话,即拉进了他和朱大山叔叔的关系,又为将来朱大山的落选埋下了伏笔。因为“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”,我已经尽了全力。
朱大山那里听得见书记话里有话,只是为县委书记对叔叔的一番夸赞迷得忘乎所以,激动的热泪盈眶,对书记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。其实,这就是官场,越是说漂亮话,就越不会办事,哄死人不偿命。朱大山知道县委书记日理万机,不能在人家家里多停留,连忙站起身,准备告辞。县委书记和夫人装作挽留,客套了几句。朱大山临走时,慌忙从口袋里掏出装钱的信封,往县委书记手里塞。县委书记那里肯接,明知道事情办不了,接了,岂不是自毁前程。不仅没有接信封,而且连朱大山送的中华香烟和茅台酒也死活不肯接,告诉朱大山,把中华香烟和茅台酒孝敬给他他父亲和他的叔叔朱部长。他以后有到省城的机会,一定会看望老领导朱部长。最后,告诉朱大山:“大山,今天批评你,记住,以后到我家里,绝对不可以拿东西,凭我和你叔叔的交情,拿东西就见外了。该关照的时候我自然会关照。”朱大山千恩万谢地走出了县委书记家的大门。
没几天,县委办公室主任名单确定了,是原水利局长毛才旺。朱大山给远在省城的叔叔打去电话,告诉叔叔,虽然他谋的位置没有弄成,但县委书记已经尽了全力,也许有不可预知的原因,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,”值得庆幸的是,他的好朋友毛才旺顺利当选,总比别人当上要好的多,他叔叔一声叹息,说道;“也只能如此,听天由命吧”。
毛才旺当上县委办公室主任大概有半年时间,朱大山舅舅家孩子结婚,朱大山肯定要去,在办喜事的院里,一个朱大山过去的老同学问朱大山:“老同学,听说前一段县委办公室主任空缺出来了,你没有想办法争取那个位置,不比你现在的档案局长强?”
朱大山说道:“老同学,你不在官场,你不知道,县委办公室主任这位子,一定不可以干。一旦干了,就知道这是一个苦差事。对下,是领导;对上,却只能是个管理杂事的头。上传下达,真是;‘吃黑馍,干重活。’”
他的那位老同学一边听着,一边不停地点着头,表示佩服他的见解。他知道老同学肯定听了进去。因为大家没什么事,围观倾听的人慢慢地多,其中就有在事主家帮忙的毛才旺外甥,朱大山没注意,兴许他们也不一定认识。
朱大山接着说“一般人不知道,以为县委办公室主任整天跟着县委书记,吃香喝辣。呼风唤雨,一定是县里举足轻重的领导。其实不然,‘伴君如伴虎’。当然,县委书记不是老虎,但道理是一样的。是领导就有脾气,就有个性,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事实上就是揣摩领导、服务领导,就像过去老戏里的太监一样。看起来无限风光,实际上苦不堪言。‘公主身子丫鬟命。’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是县委大院的‘大管家’,就是县委书记的‘贴身奴仆’。不瞒你说,正因为我知道,县委办公室主任是个‘吃力不讨好’的官差,当时我叔叔提醒我,如果我愿意干,他给县委书记打声招呼,那是分分钟钟的事情。我当然坚决不干,放着好好局长不当,跳进那个‘火炕’,去受那份洋罪。”
“这还不是他死皮赖脸地求着我,让我给我叔叔说的,叔叔亲自给县委书记打的招呼,不然,就凭他那几把刷子,别看县委办主任是个‘吃力不讨好的苦官差’,等到下辈子也轮不上他。你们不了解他,毛才旺‘官隐’特别大,现在纪检委查的这么严,早晚有他‘栽跟头’的时候……”说者无心,听着有意,当天,毛才旺的外甥也正好在院里帮忙,听得一清二楚。
朱大山当天大概是喝高了酒,话特别多,真是吹牛不上税、不脸红,更不知羞耻。他滔滔不绝地说着。把他叔叔看着他的面子,如何费尽“九牛二虎”之力,把毛才旺如何从省城调回来、当上水利局副局长、水利局局长以及现在的县委办公室主任,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,好像他叔叔对毛才旺比他还好。毛才旺的外甥全录了音,晚上回去,全转发给了毛才旺。
毛才旺听完外甥转发给他的朱大山录音,气的浑身发抖,咬牙切齿地对他老婆说道:“朱大山怎么能这样说,歪曲事实,黑白颠倒,故弄玄虚,我工作从省城调到县城,的确是他叔叔帮过忙,但以后的提升,从水利局副局长到县委办公室主任,我都没见过他叔叔一面。都是凭我的能力上去的,难道我是凭着他叔叔的‘宠爱’上去的。这种小人,这种烂人,今后在县里官场,有我没他,有他没我,不信走着瞧。”
6月20日,是国家档案法实施纪念日,县档案局举办活动,朱大山局长将陪同县委书记等县上领导视察‘国家档案法实施纪念日’活动,在车上,毛才旺把朱大山在他舅舅家的吹牛录音转发给县委书记听,县委书记听完后,说道:“朱大山竟然如此幼稚,政治不成熟,品性之差,很难来想象,真是不可理喻,迟早会跌‘大跟头’。”
老实说,朱大山为了搞好这次活动,废了不少心血,虽然县委办公室主任没有当上,但明年面临县里换届,县里干部要大换血。他心想,换届时,再次利用叔叔的关系和人脉,争取进入县里四大班子,这样一步到位,到时候,堂堂副县级领导不比县委办公室主任强?毛才旺,到时候,你还不是照样在我的手下,乖乖俯首称臣。
县委书记在车上听了朱大山在他舅舅家的吹牛录音,对朱大山感到失望透顶,因此,在视察档案局活动时,走马观花,显得心不在焉。恰在这时,毛才旺提醒县委书记“书记,根据今天时间安排,一会,您还要到车站迎接省委副书记”。本来,县委书记视察就是敷衍塞责。听毛才旺这么一说,马上瞌睡给了枕头,顺口说道:“你不提醒,我还真忘了,咱们马上去。”其实,还远没到迎接时间。尽管档案局长朱大山再三挽留视察领导们,县委书记声称:“时间来不及了。”还是带着随同人员,扬长而去。其他领导见县委书记走了,谎称还有事,也借机走了。
朱大山为这次活动起早贪黑,废寝忘食,目的是为明年换届自己顺利提拔打基础,按照他的设想,他们档案局班子成员陪同县委书记等视察领导看完宣传版面后,他接受县电视台记者正常采访,他要在电视上作热情洋溢的讲话,为明年提拔大造舆论声势,最后大家观看文艺表演,加深印象。为明年走进县四大班子铺平道路。谁知,领导们宣传版面还没看完,毛才旺这个“扫竹星”坏了他的大好事。视察领导们一走,纪念活动也只好草草收场。
第二天,县委办公室主任毛才旺主持召开迎接全省“文明县城”验收活动会议,要求县里各部、委、局、办主要领导参加。档案局局长朱大山因昨天的“县委书记视察纪念活动”半途而废,他认为毛才旺从中作梗,故意捣乱。因此,对毛才旺大为不满,恨之入骨。开会时,故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,他到会场时,会议即将结束。毛才旺当场批评了他。他如果接受批评,此事也就不了了之。但朱大山竟然和毛才旺顶了起来,越说声音越大,越说言语越不好听。最后,他丧心病狂地说道:“毛才旺,你牛逼个啥?若不是我,若不是我叔,你能从省城调回来吗?今天当个破县委办主任,人五人六,人模狗样,在我心里,你连‘毬’都不如,真是‘叫花子提上了红油棍——忘了当年要饭的时光’……”县委副书记听见会议室里的吵闹声,连忙走进会场,大声呵斥道“你们吵什么?像不像党的领导干部?还有没有一点国家干部的基本素质?简直连大街上的普通老百姓都不如?马上到我办公室来。”
经过县委副书记了解,这场‘风波’档案局局长朱大山负主要责任,县委办公室主任毛才旺也存在一定的问题,在社会上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。为了杀一儆百,挽回影响,经过县委常委会会议研究,对毛才旺、毛才旺做出处分决定:县委办公室主任毛才旺遇事不冷静,作书面深刻检查;县档案局局长朱大山,不遵守会议纪律,感情用事,无理取闹,造成极坏影响,给予行政降级处分。
经过这次风波,朱大山的情绪非常低落,‘冲动是魔鬼’,由于自己的一时冲动,葬送了大好前程。不要说明年换届谋划副县级领导位置。连目前区区正局级也没保住,调到县宗教局担任副局长。他给省城的叔叔打电话,叔叔告诉他,县委书记已经把他和毛才旺吵架的事情,电话告诉了叔叔,这次给他降级处分还是看在他叔叔的面子上。一碗水泼到地上,已经没办法挽回。
朱大山越想越气。越想越窝火,一把好牌被自己打的稀巴烂。整天昏昏沉沉,郁郁寡欢,无心工作。百无聊赖,只好借酒消愁。借酒消愁愁更愁。墙倒众人推,有一天晚上,他到酒吧喝酒,遇到一个社会混混,因闲事两人发生了争执,混混竟然把酒泼了朱大山一脸,朱大山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,于是他和混混打了起来,朱大山哪里是混混的对手,被混混拳打脚踢的鼻青脸肿。最后,混混告诉朱大山,此事不算完,今后见他一次,打他一次。朱大山心想,堂堂五尺男儿,好赖也是县里的一局之长,怎么混到这步天地。他决定找人收拾收拾这个混混。但是,他已经不是局长,没有了以前的权利和威风。更重要的是,他叔叔已经离开了市委,别人对他不在恭维,世态炎凉,人走茶凉,只有傻子才肯为他两肋插刀、出力卖命。他打了一圈电话,朋友们都不肯帮他出这口恶气。但话已经说出去,就不能再收回来。第二天晚上,他怀揣一把砍刀,心想一定要吓唬吓唬这个混混,杀一杀混混的嚣张气焰。他凑混混不注意,在混混背后砍了混混一刀。混混当时鲜血直流。他一看势头不妙,撒腿就往外跑。混混当然并非是吃素的,带着浑身伤血,马上追赶过去。朱大山疯狂逃命,慌不择路,被酒吧门前大路上一辆疾驰的货车拦腰碾过,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。走到了人生的尽头。
朱大山的一生,走过了五十多年的春夏秋冬。他人生的路,说短不短,说长也不长,都是在挫折磨砺中慢慢成长;他经历过一呼百应,更遭受过人情似冰,有得意,有失意。有起有落,有喜有悲。其实,不论处于怎样的状态,人们都应该用平常心去面对生活。一边拥有,一边失去 。一边选择,一边放弃。有时候看似风轻云淡,其实却风起云涌,真的不知道意外会何时降临,灾难会什么时间发生,生命如此脆弱,离开了就不会回来。生死之间真的只是一瞬间,生死离别,将一去不复返。愿朱大山来世安好!
作者简介:赵利民,男,汉族,山西省稷山县人,爱好文学写作。1982年,参加了山西省青年《刊授大学》“汉语言文学”专业学习;1985年,参加了《文学青年》杂志“创作中心”第四届函授学习;2005年,参加了《鲁迅文学院》“文学创作班”函授培训学习。多次在《作家》《山西日报》《作家联盟》《咱们村》《今日头条》《东方文艺》《简书》《乡土作家》《北京头条》《等报刊、电视台、公众平台发表小小说、散文、报告文学、诗歌、美篇、新闻、通讯等作品。在国内文学作品比赛活动中多次获奖,并成为《今日头条》内容“品鉴官”。现任:山西省侯马市城市发展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。山西省侯马市农村集体经济投资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加多